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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首发于《人之初》杂志，未经授权，不得转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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广州中医药大学附属第一医院

生殖医学科主任周少虎

在人类的诸多情感中，对新生命的渴望是最美好、最自然的情感，生命的繁殖是人类生生不息的源泉。然而，近年来，越来越多的家庭开始受到不育症的困扰，导致不育的病因也日益复杂。

医学上定义不育症是指夫妇婚后同居一年以上，有正常性生活，没有采取任何避孕措施而未能怀孕者。据评估，每7对夫妇中约有1对夫妇存在生殖障碍，照此推算，全球有5000万~ 8000万人存在生育问题。发达国家的发病率波动于10%~20%，美国约为15%。世界卫生组织预测，在21世纪，不育症（infertility) 将成为人类仅次于肿瘤和心脑血管病的第三大疾病。

据2012年的调查，国内不育症患者占已婚夫妇人数的12.5%，比1984年的4.8%增加两倍多，呈上升趋势。而因为受传宗接代观念影响，多数家庭盼子心切，使不育夫妇承受着极大的心理压力，甚至引发离异、婚外恋之类家庭乃至社会的问题。

所幸的是，随着生殖医学的不断发展，医疗工作者们为抵抗不育症奋力前行，不断创造生命奇迹，为一个又一个家庭实现梦想。广州中医药大学附属第一医院生殖医学科主任周少虎教授便是这样一位前行者。

广东最早的男科医生

周少虎有一个声名显赫的哥哥——国医大师周岱翰，或许正是在这位优秀的哥哥影响下，周少虎也踏上了从医之路，并在自己的领域内做出了不小的成绩。

教授，主任医师，博士研究生导师，中华全国中医药学会生殖医学分会副主任委员，中国中西医结合男科分会常委，中国性学会性医学委员会常委，广东省中医药学会生殖医学专业委员会主任委员、男科专业委员会副主任委员，广东省医学会男科分会副主任委员，广东省优生优育协会专家委员会副主任委员等等是周少虎头上的光环，也是他30余年行医生涯的勋章。

1984年，周少虎从广州中医药大学医疗系毕业，被分配至广州军区部队医院工作，任外科副主任，男科主任。1988年，参与创办华南地区首家沪穗男性康复治疗中心，后主持该中心工作。

众所周知，男科相较于妇科起步晚，二十世纪六七十年代才开始起步，而妇产科至今已经超过百年历史。中国男科公认的诞生时间是1995年中华医学会男科学分会的成立，到目前仅有二十余年的历史。

年轻时的选择让周少虎在坊间博得了广东最早看男科的医生的称号，积攒了人气。当时医院的领导跟我说，你是搞泌尿外科的，又读过中医，这类病往往需要中药调理，你去比较合理。我心想那就去试试，不行再回来做我的外科，没想到这一做就做了30多年。周少虎笑着回忆。

2004年，周少虎回到了他的养育之地，到广州中医药大学附属第一医院任职。我们医院的妇科有着强大的实力，相应地男科也要发展，便把我叫了回来负责这方面的工作。周少虎说。

▲广州中医药大学附属第一医院生殖医学科外观

由于男科医生稀缺——根据中华医学会男科学分会的统计，中国专业男科医生数量至今不足3000人，再加上名声在外，周少虎往往都是满负荷工作，病人来自祖国各地，在他的妙手之下一一痊愈。

一位来自河南的刘姓患者，因为多年不育而求医，被诊断为弱精症，检查结果显示a+b级精子存活率只有19%，精子密度也很低，几年里找了多家医院，吃了不少药，都没有效果。在同事的介绍下，刘先生来广州找周少虎医治。

经过详细检查，周少虎让刘先生树立起战胜疾病的信心：病情更严重的我都治好过。在周少虎的用药之下，仅过了半年，刘先生的精子密度便恢复正常，存活率也超过了50%，并在一年之后成功地当了爸爸，令他对周少虎感激涕零

周少虎的到来让广州中医药大学附属第一医院男科有了良好发展，而他本人也在不断的医学实践中获得病患和医生专家们认可——他被选为广东省医学会男科分会副主任委员并连任3届。中医院的医生能在医学会的省级分会担任这个职位是比较难的，所以说在学术界我们也是有一定基础。周少虎不无自豪地笑说。

2011年，广州中医药大学附属第一医院成立生殖医学科，周少虎接任科主任一职，开始了更大挑战。

创建生殖医学科

设立生殖医学科或者生殖中心是一家综合医院高水平的体现，我们的起步已经有点晚了。周少虎说，但他没料想到的是，这步伐不仅迈得晚，还迈得如此艰辛。

生殖医学科的一项重要工作是开展人类辅助生殖技术。所谓辅助生殖技术，周少虎介绍，指采用医疗辅助手段使不育夫妇妊娠的技术，包括人工授精和体外受精-胚胎移植及其衍生技术两大类。试管婴儿就是使用后者生育的婴儿。

人工授精是通过非性交的方式将丈夫的精液直接或经过优化处理注入女性的生殖道内，使精卵自然结合达到妊娠生育的一种技术。

体外受精-胚胎移植及其衍生技术按通俗的说法可分为：

• 试管第一代——将不孕症患者夫妇的卵子与精子取出体外，在体外培养系统中受精并发育成胚胎后，将胚胎移植入子宫腔内以实现妊娠的技术；
• 试管第二代——针对精子特别少或者从睾丸取到精子，将单个精子通过显微注射的方法注入卵母细胞浆内，从而使精子和卵母细胞被动结合受精，形成受精卵并进行胚胎移植，达到妊娠目的；
• 试管第三代——指从体外受精第3日的卵裂球取1~2个细胞或第5第6日的囊胚取3~10个外滋养层细胞，进行遗传学分析，从中选择遗传学正常的胚胎用于移植，得到健康下一代。

周少虎介绍，临床统计，不育患者中约20%的夫妇不借助这些技术就根本无法生儿育女，所以能否开展此类技术对生殖医学科非常重要。

甫一上任，周少虎便筹备开展人工授精，这是一个基础，因为要开展试管婴儿技术必须先进行人工授精工作两年以上才能申报。所幸的是，我们过往在人工授精这方面已经有不少积累。周少虎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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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不幸也接踵而至，就在周少虎踌躇满志要大干一番时，国家暂停了体外受精－胚胎移植技术及其衍生技术的审批，这一等就是3年。2016年3月，周少虎终于等来了审批，开始筹建开展试管婴儿技术。

我经常说主持生殖医学科就像主持一家小型医院，需要兼顾的事情很多很复杂，比如人才引进，场地构建，仪器的购置等等。周少虎说，人才引进是他最在意的，有人提意见说可以找一些年轻人慢慢培养、发展，但我觉得不行，这样太慢，而且我们已经落后了，所以我要找的是有经验的，能独当一面的人。

为了得到心目中合适的人选，周少虎四处奔走，挖掘人才，终于，实验室负责人到位，临床负责人也到位了……这些人有的已经是某医院生殖中心主任，却愿意来我们这里当一名普通医生，有的已经负责管理实验室多年，也愿意抛弃稳定的工作来我们这个还处于筹建中的科室，我也会问他们为什么？周少虎笑说，他们说一部分是因为我的个人魅力，一部分是参与生殖医学科创建的使命感和自豪感，所以我们的合作一直都很愉快，过程也很顺利。

▲精诚和谐的团队

2018年10月，广州中医药大学附属第一医院生殖医学科顺利通过国家人类辅助生殖技术专家组现场评审，获得俗称第一代和第二代试管婴儿技术试运行资质。很快，该院首例试管婴儿便宣告受孕成功。2019年3月，院长冼绍祥在介绍该院作为登峰医院的建设情况时，第一个拿出来说的医疗技术的突破便是试管婴儿。

初步的成功并没有让周少虎满足，他还有更大的蓝图想要绘就。

中西医结合治不育

正因为我们起步晚，所以更要亮出我们的特色。周少虎说。而答案也显而易见——打造具有中西医结合特色的生殖医学科。

广州中医药大学附属第一医院历来重视中医药对不孕不育治疗的研究，以罗元恺、欧阳慧卿、罗颂平教授为代表的妇科专家，致力女性生殖健康与生殖障碍的中医药研究；以周少虎为代表的团队，则潜心男性生殖健康与生殖障碍的中西医治疗研究。

中医中药是我国传统文明的一个精髓部分，在不育症的治疗中显著有效与传统中医历经二千多年历练，在丰富的实践中形成了一整套完善的中医辨证辨病、因症因病因人施治的理论有关，在治疗不育症方面具有得天独厚的优势。

常常有人疑问中医药治疗不育症是否有效，我便回答他们说，西医是在清朝末年才进入中国，只吃中药的中国人却繁衍出了世界上最多的人口，肯定是有它的道理。周少虎说。

周少虎介绍，现代中医采用先辨病辨因，后辨证施治的诊疗模式，因此诊断清楚，疗效确切，临床治疗少弱精症疗效显著。对于确实需要施行辅助生殖技术者经过中医药治疗也能明显改善精子和卵子质量，提高成功率。特别是对于一些西医病因不明（如特发性不育症），无特异性治疗方法的不育症也能有效辨证治疗。中医药复方作用于人体所体现出的高于雌、雄性激素水平的双向内分泌调节功能，体现了中医整体治疗、治病求本的精髓。中西医结合治疗不育症的疗效远高于单一药物的治疗效果。周少虎声调铿锵地说。

周少虎强调，目前现代医学治疗不育症的进展主要是辅助生殖技术的进展而非药物，比如世界卫生组织的男性不育诊断治疗手册所推荐的有效治疗西药只有三苯氧胺一种，说明西药治疗很缺乏，这方面中医药有优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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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少虎的一个病例便有力地证明了这种优势。那是一个来自广东汕头的患者，被诊断出无精症，精子成活率极低、质量极差。周少虎先给他做一些中西药的治疗，培养一下，让精子质量稍微好一点，随后为他做了第二代试管婴儿，此时发现病人的精子质量已有明显的提升。胚胎移植两周后，证实他的妻子已经怀孕。

这个病人如果只是吃西药肯定很难达到目的。我用中药促进其精子生长，改善质量，再借助现代的辅助生殖技术，完成了他们生育的愿望。像这样的病人以后会很多很多。周少虎说。

临床的经验让周少虎体会到应对精子的改良倍加重视。他在全国生殖医学会议上率先提出育种-种植的观点——就像种庄稼，先要选种育种（种子），再去犁地施肥，这样播种以后才会有好收成——首创性地提出了睾丸储备功能理论，得到了很多有关专家的认同。

中医药治疗不育症的良好效果正越来越得到重视。国家卫健委妇幼司对人类辅助生殖技术的指导意见里也提到，要大力促进中医药在辅助生殖技术的介入应用。目前很多大型的生殖中心在开展试管婴儿技术应用的基础上，也逐步在生殖中心里设置中医科以及中医治疗室，希望将中医药对生育率的提高以及对流产方面的治疗效应，有效跟辅助生殖技术结合起来，从而很好提高整个生殖医学科在治疗不育症的成功率。

▲生殖医学科实验室

在临床实践中，进行试管婴儿之前会根据患者男女双方的身体情况给予一定的中医药调理，包括男性的培元生精、女性的调经种子。胚胎移植之后，中药对于固元安胎的作用还是比较显著的，因为移植成功后还存在胚胎是否能够安全孕育直到正常活产的过程，如果有反复移植失败或者移植着床后出现流产的患者，中医药固本安胎会起到很好的辅助作用，也能保障辅助生殖技术的最后成功，而这正是我们医院的强项。周少虎总结道。

中医药对不育症的疗效，周少虎希望全世界都能有所认识，所以他坚持做科研：西医质疑中医药的有效性是所谓的不科学，所以我们既要体现出中医药是有效的，同时也要做一些科研，用现代循证医学的方法，大家认同的科研方法，去证明它。不仅从临床上，还从机制上证明它更好。

他所做的一些研究得到了《世界男性健康杂志》（THE WORLD JOURNAL OF MENS HEALTH）的赞赏，该杂志主编邀请周少虎就中医药治疗男性不育做了一个总结和评述，在2019年1月份以封面文章的形式发表。

30多年的行医生涯，周少虎接触过无数病患，他感慨：不育症患者是最需要人文关怀的一群人，尤其是在不孝有三无后为大的传统中国文化中，每个患者都背负着沉重压力，再加上治疗费用高、疗程长，很多人可能就被压垮了。

有来自农村的患者，因为不能生育，在村里没有地位，被人欺负，一家人都认为生活毫无乐趣，看不到希望。周少虎帮助他们成功怀孕生下一名男孩。他们生活从此完全变了模样，充满希望，可以说这个孩子改变了他们的人生。周少虎说，我想帮到更多这样的人。

如今，更大更好的平台已经搭就，周少虎摩拳擦掌：我希望能用3到5年时间把生殖医学科建设成为华南地区最具有中西医结合特色的一个生殖中心，在祖国的生殖医学写下自己的一笔。

记者｜廖维佳

编辑｜杨重 尹蓁责编｜周颖怡

来源｜《人之初》杂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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